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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日期:2014年10月5日 来源:中国广播网 作者:姚东明 景明 栾红
2014年,在文联副主席、民协主席冯骥才的密切关注下,传统村落保护与发展研究中心曾派出工作小组,到葛村调查,他们实地考察发现,葛村作为一个传统村落,农耕时代所创造的文化遗存已经不多,与“最美古村落”所应有的完整性显然不相符,相应的整体性保护方式就难免与葛村的现实情况产生巨大的落差,这也是造成“拆”与“保”争执不下的原因之一。但尽管如此,葛村仍然值得引人关注,因为它的普遍性,千千万万个葛村正在经历同样的命运。大量的自然村都没有“国”字保护招牌,没有“国”字招牌的村落及其乡土古建值不值得保护?又怎么保护?
列入传统村落名录仅仅是保护工作的起点,即使有了“国”字招牌,想保护和发展也不是那么的容易。过去几天,我们连续关注了全国的多个村落样本,得以窥见传统村落保护和发展困境的部分面貌,大多数村落既缺少保护的资金又鲜有懂得如何发展的人才。虽然残酷,但这正是“保卫乡愁”的现实起点。除了意识觉醒,我们更需有所作为。中央台记者庄胜春在浙江、安徽十多个传统村落进行了实地探访,或许那里部分村落的尝试可以让其他的地方茅塞顿开。
据之声《新闻纵横》报道,葛村,位于江苏省镇江。葛村始建于南宋,村里至今还有60多处的古建筑或老房子,两处市级文保单位。在它的身上有很多标签,如“江南最古村落”、“千年古镇”、“最美古村落”。
与我们之前报道的几个村落相比,虽然没有入选传统村落名单,但葛村在业内依旧很有名,让它扬名的是发生在村里的旷日持久的“拆”与“保”的拉锯战。5年来,葛村一直陷入拆迁与保护的纠葛中,且去留之争愈演愈烈。而葛村的拉锯战,在很多古村落中曾经上演或正在上演,这样拉锯战于保护无益,于开发也不利,但是它就是那么真真切切的上演着。矛盾的焦点在哪儿?
葛村无“国”字金牌 政府数次出拆迁方案 这里是葛村的解氏宗祠,砖木结构,庭院里的青石板上布满了苔藓。宗祠始建于明代中期景泰年间,已有550多年历史。
在葛村,八成以上的人都姓解,当地念“嗨”,以前,村民一年数次在祠堂祭祖或团拜,如今这里已经变成葛村的中老年人活动中心,墙上挂着他们的书法作品。
解洪亮:这个修缮过了,这个没动,这个是明朝的,清朝修缮过了。那边有个碑,乾隆年间修缮过了,乾隆年间,重修有个记载。
解洪亮,今年80多岁了,曾住东葛村,后因政府拆迁,早已搬离葛村。葛村20多位村民曾自发组织了古村文物保护委员会,解洪亮任办公室主任。自从村民们集资修缮了解氏宗祠后,他每天呆在这里,接待来参观的客人。
解洪亮:记者:现在每天过来参观的人多吗?
解洪亮:今年相对少一些,前几年很多。各界的,有文物方面的,有新闻方面的。那时候牵扯到一个拆迁不拆迁。
在葛村,关于拆迁与保护的拉锯战已经持续了5年。
2009年,镇江推出“镇江新区万顷良田建设工程”,按照规划,村民全都要搬迁到城镇,政府集中对农田进行管理,除了田地,村民的房屋也在征收之列。
2011年,政府工作人员喊着“大干一百天”的口号进驻葛村丈量房屋面积时,却意外地遭到葛村部分村民的强烈反对。村民解柏顺就是其中的一位。
解柏顺:人都是一个祖宗,我们姓解,我们 要给后人传下去的义务。社会在发展,我们也承认社会发展,文物保护,应该跟社会保护同步的。尽量要把祖先保留下来的,给后来的一个记忆。
有没有保护价值,村民说了不算。南方工业大学建筑学院教授汪永平带领学生进行了测绘,认为葛村有整体性保护的价值。
汪永平:前几年,发现镇江这一片,相当多的古村落。比葛村更好的村子还有。他们认为葛村不怎么样,但是比葛村更好的村子都被扒掉了。
保卫葛村,保卫历史,一场与拆迁对峙的保卫战就此打响,村民坚持认为应该整体保护。大批的媒体记者、专家学者加入到了保卫的一方。也就在这个时候,名不经传的葛村扬名了,并意外地获得了“最美古村落”的称号,随着名气的大增,政府组织的拆迁工作也陷入了僵局。
那么,拆迁一方的主体、当地政府部门为什么不支持“整体性保护”,理由很简单,葛村没有头衔。
从2007年起,葛村曾两度申请国家级和省级的历史文化古村,都意外地落选。两次的传统村落名录也没有收录葛村。在镇江新区社会发展局副局长席宏荣看来,如此一来,只需要保护几处文物就行。
席宏荣:古村落保护,就是整体保护,不拆迁,其他村,没有纳入名录,该拆还拆。古建是保护下来的。
也正因为保护价值不大,拆迁才是葛村的最好出路。
席宏荣:他那地方没有什么发展,房子都破了。除了那两个,那是古建,老百姓要拆,政府也不会让拆啊。他也没有工业了,街道很小,也不好发展。实际上新区,虽然执行的是2003年的拆迁政策,市里面的拆迁是赔的多,但是你要自己买商品房。但是区里面,补房子,不要你买了。学校、幼儿园、菜场也都到位了。
为拆迁,村民分两派。事实上,在葛村,支持政府拆迁的人不在少数,准确地说,应该是大多数。朱大娘一家七口人挤在四间房里。要想走进她家,需要先跨过门前一滩散发着恶臭的死水。
朱:这房子也老了,这电灯电线也老了。在(安置房)小区里面干干净净的,空气也好些。大多数都是要拆的。 没人弄了,早上臭死了。以前还有路灯呢,现在都没人管了。
朱大娘的话很实在,在这里住了几十年的人,谁不想改善一下居住环境,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儿女也应该争取一下。看见记者与一位村里的文保人士在一起,朱大娘语气略带嘲讽地说:
朱:他不支持吗?他都在外面买好房子了。想保护的那些都是笔杆子。
刘黎明,在葛村经营一家小型超市。超市不大,黑乎乎的墙上起了墙藓。大屋作为仓库堆放着货物,小屋作为卧室,摆了一张床,风扇呼呼地赶着蚊子。
刘黎明:都想拆,家里有儿子的,村里没有地了,不能起新房子。找不到媳妇。
整体性保护的忠实拥趸解柏顺也深知同村人的苦恼。
解柏顺:5年下来了,葛村闹了5年了。原来25岁的小伙子现在30岁了,原来20岁小伙子,现在25岁了,面临婚期了。这些人面临着继续要用房子了。老百姓的愿望。怎么样子把这个问题沟通好,这是很重要的问题。
拆迁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可惜解柏顺无法提出更好的办法了。
葛村一些村民曾为了推动拆迁,反复到政府表达诉求,去年6月,当地政府又推出了一个新的拆迁方案。
解洪亮从解氏宗祠的办公室的柜子中间将一副巨大的拆迁方案示意图抽出来。示意图显示,要将村里的九处古建筑集中保护起来,以解氏宗祠为中心,远处的古建将迁建到附近。
这九处都曾在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中,被列为不可动文物。但是村民认为,九处太少了,他们自己统计了一次。
村民依靠政府修房 产权复杂 无人修缮 葛村北马路对面是高层公寓“镇江新苑”,崭新的楼房对葛村人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但现在看来,诱惑变成现实越来越艰难了。
村民和政府部门的分歧仍在,至于谁更有道理,我们也无法做出评价。但一个现实是,葛村的很多古建早已年久失修,榜眼第屋顶瓦掉落,院内杂草丛生,更鼓楼堆着废弃的木材。解蕻玺居住在一间上千年的老房子里,后厢房早已倒塌。
解蕻玺:不管,政府就不管。坏了就让他坏了。政府有责任抢修的。按照文保法,政府有责任抢救。
记者:文物保护法的规定,谁使用,谁修缮。
解:对啊。但是(村民)他们不修,政府就有责任抢救。但是没人管。
记者:为何没人修?
解:土改分掉了。不是一家人。没有政府牵头,没有那种工艺。
类似这样的老房屋在葛村并不少见,还有保护的意义吗?谁来保护呢?靠什么保护呢?更为关键的是,如果仅仅是涉及到钱的问题倒容易解决了,偏偏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新区社会发展局负责文物的副局长席宏荣说,
席宏荣:有些破落的,归到村集体,区里面出钱保护起来。但是私人的,怎么修,存在问题,修了以后给谁啊,产权难明晰。没有事儿了,就一个人住在这,一牵扯到经济方面了,就都出来了。
拆不了,保不动。五年过去了,此刻,葛村的老房子正在破败。解洪亮默默地将挂在宗祠正厅里的拆迁示意图,收了起来。
解洪亮:说,这都不搞了,你还挂着干嘛。我就收起来了。
拉锯战的结局是什么?
席宏荣:新区不拆了,反正一闹,新区不拆了。拆干什么呢。不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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