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城村一角。本报记者 田瑞夫摄

       从涉县县城出发，沿清漳河畔的涉左公路西行十五公里，途经一二九师司令部旧址所在地赤岸村、娲皇宫所在地索堡村，然后于索堡村顺着乡间公路北上十五公里，便到了我此行的目的地——偏城。相对于赤岸村和索堡村的久负盛名而言，偏城只能算是一个无名之辈了。

       偏城，太行山下的一座古村落，具体建村年代无考。如今，它是一个拥有数百户人家、几千人口的大村。偏城，原名偏城坞，俗称刘家寨，建于路边一处居高临下的土冈之上，是一座集古代民居、宗祠、官衙、防御工事等于一体的古代城堡式建筑。北门是偏城的正门，城门上刻有“偏城”二字，落款“崇祯十年立”。

       偏城的“偏”字，颇令人费解。人崇尚正统正宗，宣扬名门正派，讲究光明正大，因“偏”字有旁门左道的意思，故世上少有城镇以“偏”字命名。关于这个“偏”字，当地民间流传着多种解释，有人说是偏远、偏僻之意，也有人说是第二或辅助之意，类似于陪都或偏房。在经过对偏城的实地考察之后，记者认为，相对于很多深山老林的村镇而言，偏城的地理位置并不算偏僻，而且就其建筑的瑰丽和讲究而言，它在历史上更是曾经辉煌一时。考虑到其深厚的文化底蕴，记者更愿意相信这个“偏”字，实际上只是一种虚指，是一种心理距离，正如陶渊明《饮酒》诗所云：“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偏城，实际上彰显了当地人一种发自心底的文化自信。

       偏城刘家寨不大，东西长约150米，南北宽约100米，寨墙周长约471米，现存四街八巷、三十一处宅院、八百余间房屋。在刘氏第十九代孙刘森林老人陪同下，半小时左右的时间我们便把寨子前前后后转了个遍。虽然寨子不算大，寨内的街巷也显局促，而且很多房屋还因年久失修而坍塌，但是徜徉于这些大院深巷，官宅民居，默默地注视着一道道门楣上那些“笃礼崇义”“忠孝传家”“耕读传家”的匾额之时，记者仿佛有一种时空穿越的感觉，千百年来薪火传承的农耕文明，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关于偏城刘家寨的进士府、骑尉府、解元府、将军第、进士第、拔贡院、举人院、明楼院、圆门院、石柱院、祠堂院等这些或高大威严、或雄伟奇绝的建筑，以及“祖武箕裘家声麟凤，皇猷黼黻国器圭璋”“钦点文首府”等石刻楹联匾额，毋庸赘言。作家王克楠说：“进得偏城刘家寨，心神跨越时空，800年风霜扑面而来，仿佛有古乐演奏，高低错落，铿锵有声。”单单是偏门上那些毫不起眼的小匾额，无处不透露着浓郁的文化底蕴以及古代传统的家风家教。

       在距北门不远的一条巷道里，有一很窄的小偏门，门楣上的砖刻匾额写着“敦本”二字。儒家讲究“温柔敦厚”，《论语》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有一处院落的隔扇门楣上，有一木雕匾额，书“德臻”二字，源自于《尚书》的“正德厚生，臻于至善”之说。进士府后院的偏门上分别镶着两个小匾，左刻“枕经”，右刻“籍史”，意为主人酷爱读书，即使睡觉都要枕着经典，垫着史书，终生以书为伴。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偏城如果仅有建筑，那它最多也只能算是一具空壳，真正赋予它以灵魂的还是那些曾经生于斯、长于斯的先人，以及与人们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种种风土人情和民间文化。在偏城刘家寨的历史长河中，曾经涌现出很多历史文化名人，现存族谱记载最早的刘氏宗祖刘寿，曾经名震一方，诗书传家科考及第，世代沿袭，后世曾出现镇抚刘仲、县令刘恩、主簿刘本、都尉刘榕等名人，其中最负盛名的则属金末元初人奉国上将军刘震和清代诰封“武功将军”刘道泰。当地村民认为，正是先人刘震主持营建了偏城坞，而刘道泰则是我们今天看到的刘家大院的创始人。

       近年来，涉县鹿头乡中学教师曹钢勤曾经无数次到偏城调研，“寻断碑于颓垣荒冢，追往事于耆宿故纸”，撰写了《偏城刘家寨》一书。他说：“名村古堡是体，文化是魂，只要走进这些老宅，就会触摸到我们民族的文化及其起源和脉络，它们的民间性、草根性往往被世俗所忽略，拂去历史厚积的尘埃，这些老宅子就会焕发生机，重放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