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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村戏台:自治的本性
发表日期:2014年5月12日      来源:中国经营报      作者:刘刚 李冬君

      在楠溪江的古村落里,从来就有戏台,有宗祠。如果从传统礼乐文明来说,宗祠可称为礼,戏台就是所谓的乐了。
  礼是现实性的存在,在古村落血缘是作为经济共同体的原则而存在的。乐还有理想性的追求,耕读时人与山川自然感发,便有士人的山水诗、山水画;人生如戏时,乐在村落古戏台上开花,村民们则看戏,在戏台上获得教化而潜移默化为民间自己的价值观,人活着就得上戏台,相争相斗相扶持,将文明传承下去。

  古村落的精神家园

  农人多有不经意的天工开物,就像他们无意识地开出世界上最美的梯田而不自觉其美一样,他们在代代相传的风水和礼仪中加入他们生来就有的自由意识造就了一个美的样式,对此,他们同样“日用而不知”。他们的审美尺度,就是风俗和习惯,美对他们来说并非创造,而是历来如此。他们就生活在美里,却不太在意,他们会习惯性地“时时勤拂扫”祖先的牌位,还会年复一年加固戏台的基柱,这戏台啊!是他们“独立精神”的家园,方寸之间,历史的分量显然。

  农耕文明,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四季都有祭祖的节日。

  祭祖的日子,既庄严,又狂欢,杀猪宰羊,牺牲太劳享飨在祖先的案头上,大门一关,鼓板便打将起来,引笛长吹,歌舞说唱登台,一出一折亮相,喜怒哀乐登场。

  台上载歌载舞,台下洋溢着放松筋骨透出精气神的草根乐趣。祖先们也很满意,享受了子孙们的孝敬之外,还通过戏台,将祖训传达给子弟,耳濡目染孝义之道,寓教于乐。

  戏散了,当宗祠的大门一开,那些不识字的丁男顽儿、闺阁老媪,口口相传,就像风说书一样,将戏台上的善恶风景传遍院落隔墙、井沿溪边、田间地头,甚至翻山越岭。

  古村落布局,书院和私塾,一般不会与宗祠混搭,但戏台一定是在宗祠内部。宗祠在村子里的中心位置,它的建筑结构基于宗族自治的原则,它的功能:祭祖、公议、演戏。

  自治是人的本性

  “齐家”,来自民间自治传统,它划出了家与国的边界。

  同时,它又指出了国的原型在家里,治国以“齐家”为根据。

  有了“齐家”这碗酒垫底,民间就能摆出一桌丰盛的自治筵席。只要礼乐的底子还在,不管怎样改朝换代,革命如何天翻地覆,它都能以自治再造国体,显出历史的底气。

  在自治打底子的古村落里,演戏是一种好的社会化的启蒙方式。

  那些目不识丁的男女老少,移情于戏台上的人生中,选择自己的人生角色、生活意义以及价值准则,并将这种选择与历史的传承对接,这是一种特有的乡村自治的传承方式。

  生逢乱世,或王朝交替,或异族入侵,使得移民兴起,自己救自己。自己救自己,就得靠自治,亏有乡村自治打底子,易代而维系国体。在专制制度下,本来是最自然的政治——自治,竟然被王朝否决了。

  不过,政治否决,不等于对社会生活各个领域的全面封杀,制度化的集权和大一统,可以是王权的理想,却难以成为真正的现实,一代王朝虽有无限抱负,但其统治力则有限。

  最起码,家庭天然就要自治,由家庭而家族,由家族而宗族,自治以自发性外延,的王权主义,再怎么集权和大一统,也得从这自发性引申而来,君君臣臣来源于父父子子。

  自治要有法——宗法,有组织——宗族,聚族而居,是最自然的形式。

  那些古村落,多为移民所建,就像一把打开的折扇,分布在楠溪江流域。永嘉县治所在地,如折扇之柄,锁定在楠溪江涌入瓯江的出口处,它是中央集权郡县制中的基本行政单元。

县治从简,主要有知县一人,属下则有管刑名、钱粮、教化各一人,小政府搞大一统,根本就统不过来。县以下,王权有所不及,乡村就得依靠乡绅自治,这是传统社会。不像现在的政府,每个县里都有五套班子,以大政府来搞大一统,政府包办一切,不留自治余地。

  自治的营造法式

  我们还是来看楠溪江古村落内部建筑的礼乐文明的格局,回到自然状态里,礼乐亦为一自治的样式,不光是作为“血缘——经济共同体”的自治样式,更是具有桃花源气质的理想样式。

  春秋时期的礼乐文明原本就有这样式,而王朝礼制偏于政治挂帅,将它忽视。

  人在山川,礼乐重现,礼为宗法自治,乐为桃花源样式,移民初衷,本就为桃花源而来,因此,建筑的营造法式,表现出来,便不再在乎等级秩序,而是更为关注建筑布局中的天人关系以及在此关系中的人的福祉,更加关注个人在作为公共空间的建筑格局中如何作为公共人自立和自律。

  公共建筑通常都是公共意志的集中反映,它们最能体现始迁祖的自治精神。

  为一个自治的村落选址,多半要选择依山临水而居,不仅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还要能提供因相对封闭而安全性好的生存空间,以防御天人之灾,好让宗族繁衍下来。

  这还不够,还要能走出去,去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那就要靠河流。河流不光提供生产和生活用水,还让人追求自由。

  活水穿村,靠自流,自由的来,自在的走。村落里,每条街和巷,都有沟渠,或供水,或排水。主街沟渠,宽1~2 米,以供水为主,巷间沟渠,宽仅20~30厘米,用于排水。供和排的水网系统,皆因地制宜,而村落,就坐落在这个水网系统里,通过水网,连接河流的流域,与山川为一体。

  不仅村落布局要纳入山川规划里——以山脉宣告独立,以河流表达统一,建筑设计更要散发人与山川相映发的自由气息,看那蛮石砌就的山寨,隐约如隐士,天然如从山里生长的样子。

  寨墙,除了御敌,还要蓄水,防洪。周宅、渡头、港头等村,寨墙临江,有里外两层;廊下村,溪流环绕,寨墙有8米多高 ,6米多厚,可以兼作防洪堤;岩头村和苍坡村,有一段寨墙,约14米厚,实为蓄水坝。所以,寨门又叫溪门,从溪门登舟,顺流而下,连江带海,可以远游……

  士人立山寨,寨门可谓讲究。芙蓉村之寨门,为华丽三开间,二层楼,上敞轩,底明间,无台基,车马能出入;如东皋村者,原木架构的寨门,虽然简朴,但不失优美,反因墙体蛮石巨大,衬托得出檐灵动,木构轻巧;亦有如廊下、花坦者,因特重防卫,而建立堡垒式寨门,还设有铳眼。

  进入村落正门,便是主干道,道两旁有宗祠、戏台、亭廊、书院、私塾等形成公共空间。然后是民居,民居里有日用公共设施,例如,芙蓉村之“七星八斗”。“星”,指道路交汇处的方形平台;“斗”,是水渠交汇处的方形水池,“星筑台”,“斗凿池”,日常用于生活,“斗”还可用来防火,调节小气候,战时,“星”可以用来作指挥台,“斗”则能贮水以防火攻,看来都能用以自卫。

  礼乐文明的核心是宗祠。一进村,首先感受到的,便是祖先的关注。宗祠里供奉的是本村始迁祖及历代祖宗牌位,楠溪江畔,多是一姓一族的移民,敬祖叙伦是本宗自治的纲领。

  宗祠中央,供奉历代先祖遗像,牌位越多,越表明本族人丁兴旺。祭祖的日子,是全村最盛大的节日,族人聚集宗祠,杀牛宰羊,献祭祖先,借了祭祖的光,这时,戏台也要演唱。

   自治从自我做起

  祖先的权威,体现在礼乐里,表现为祭祀,可礼治精神的确立,还要有戏,戏台上的开场锣鼓,那不光是在天之灵于庄严肃穆之后的欢乐颂,更在活人的心头播下人文的种子。

  祖先就这样,在他们的心头一次又一次复活了,每个人的头顶上,都有祖先的在天之灵,祖先庇佑子孙,也监管子孙,现实中所有的矛盾,都要以礼来仲裁,到宗祠去议,上戏台去说。

  宗祠有如议院,祠堂就像大会堂,那些族长、家长们好似议员,有事都来这里协商,在祖先的监督下,他们达成协议,形成决议,面对祖先的牌位,他们谁敢说“老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这就是礼治。凡治必有法,礼治的宪法就是《族谱》,《族谱》如同《春秋》,乃祖先为后世立法,就如同汉朝人以《春秋》断狱,以孔子为汉家立法。除了以《族谱》作为根本大法,他们自己还立了契约形式的《族范》和《乡约》,使他们的礼治有法可依,有礼可据。或问,礼治与法治如何分别?我们认为,礼治是法治的自发状态,法治是礼治的制度安排,从礼治向法治转化要用制度说话。

  所以,要到民间去,向人民学习,尤其要向古人学习,学习他们如何自治。立宪,不光是政府的事,更是我们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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